九月的秦岭,秋高气爽。周末,陪妻女来到秦岭,翻越主峰,顺南坡而下,进入素有宝鸡后花园之称的凤县境内,车行不远有一小镇名叫黄牛铺,居住着几十户人家,并排分布在公路两侧,每家每户的小院门如同孪生兄弟,皆为白墙红瓦小门楼,可能是新农村建设的成果。大门前都栽有火柿子树,火红的小柿子缀满枝头,如同繁星般的小太阳挂在当空。
从黄牛铺穿过嘉陵江西行,远处的山峦郁郁葱葱,秦岭被茂密的松林和次生植物覆盖得严严实实,层层枫叶染红山坡。山下有七八户人家,田野里满眼尽是即将收获的玉米和辣椒,远处有人吼唱着秦腔,正是午饭时候,有村民端着耀州大老碗吃饭,这情景正所谓:八百里秦川尘土飞扬,三千万儿女怒吼秦腔,一碗然面喜气洋洋,没有辣椒嘟嘟囔囔。近处有三五个老人和妇女在摘辣椒,我们走近和一位妇女攀谈,得知村里的青壮年都外出打工了,地里的农活主要依靠老人妇女来做。八九月份,正值秦岭的连阴雨季节,一场秋雨下起来,淅淅沥沥十几天,时断时续,人们只好趁天阴的间隙抓紧收获成熟的果实。眼前的妇女有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一米六五左右的个头,白里透红的皮肤,看起来很健康,头戴一顶草帽,上身穿一件绿色的长袖衬衣,下身是一件黑色的裤子,脚穿一双胶鞋,手挎一只竹篮,在半人高的辣椒地里忙活着。妇女的丈夫在西安一家公司打工,家里有三亩水地、四亩旱地,水地秋种小麦夏种玉米和蔬菜,旱地主要种植一些黄豆和油菜等经济类作物。家有公婆和一双儿女。山里人好客,热情地邀请我们到家里去坐,女主人家的院落很大,有一亩多地,门前一条小河与庄稼地相隔,大门前有两棵茂盛的核桃树,看样子有二十多年的树龄。进得院内,头顶是一架葡萄树,紫色的葡萄挂满棚架。迎面是一排老屋,靠门首左侧有一间厨房,大门通向正屋的小路两侧种有白菜、萝卜、小葱、南瓜、香菜等,大约有十几种。穿过正房旁边过道来到后院,则是一片花园,栽种有月季、牡丹、芍药、菊花,还有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花卉。想到都市人现在吃的全是农药浸染的蔬菜食品和激素催生的猪牛鸡鱼,不禁心生羡慕。主人的正屋有七间房,外有走廊相连,中间是客厅,左边有两间卧室、一间书房,右边有一间卧室、一间客房,还有一间仓库,屋子里电视、沙发和家具一应俱全,每个屋子都收拾得干净利落,书房里接进了电脑宽带。看得出女主人是个贤惠能干的媳妇。厨房也很干净明亮,婆婆在灶前忙碌着做午饭,见有客人来,笑呵呵地打着招呼。一只大黄狗在前院一角警惕地张望着几位不速之客。
女主人告诉我们,她和丈夫是高中同学,娘家就在公路边的黄牛铺镇,前些年夫妻俩也曾南下广东,西闯新疆,在好几家公司打过工,后来孩子大了,要上学,她就回家照料公婆和一双儿女,在城里打工虽然收入略高一点,但也很辛苦。现在当地发展无公害农业和旅游业,明年打算让丈夫回家,在村上开个农家乐。看着这一家人朴素而不简陋的生活,心生无限感慨,三十多年市场经济,就像钱钟书先生在小说《围城》里说的,城里的人想出去,城外的人想进来。进去的人不想出来,出来的人不想进去,但在进进出出多年之后,蓦然回首,这种房前种菜、屋后栽花的生活才是真正想要的生活。我对女主人说,你给我留一间客房,以后每年夏天,我到你家来住。女主人笑答:“没有问题啊,欢迎你来。只要你能习惯山里的寂寞。”是啊,在车水马龙的都市,习惯了繁华与热闹,我能守得住寂寞,耐得了大山里的生活吗?我真要问问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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