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宝成铁路线上的一个小站,地处陕西凤县城南约几公里的地方,站名叫双石铺。这里距我的故乡甘肃徽县190多公里。上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初期,双石铺火车站是我的故乡境内最近、且停靠客车最多的一个小站。
那时我已在河北工作,20岁出头的年龄。记得有一年冬天,我回故乡探亲返回单位的时候,乘坐的长途汽车因雪天路滑晚点了。
没赶上当天的火车,我只能等次日上午开往西安的火车了,到了西安才方便换车。我决定在双石铺住下来。
火车站后边有一家国营旅店,我就去那里登记住宿了。旅店里值班的是一位漂亮的姑娘,20来岁,说话柔声细语的,看上去很文静的样子。她微笑的脸上嵌一对浅浅的酒窝。
我登记住宿后,吃了临走时母亲为我带上的油饼和煮鸡蛋,喝了些水就坐下来看书了。
大概是晚上8点来钟的时候,我感到浑身一阵阵发冷,眼酸脑热,且咳嗽不止。两天前,我就有感冒的症状,这天晚上加重了。
也许是我不停的咳嗽声惊扰了姑娘,她轻轻地敲开了我房间的门。她见我伏在桌子上看书,就关切地问:“你感冒了吧?咳嗽的声音这么重,没吃药呀?”我连忙说:“没事的,不用吃药,谢谢你了!”
“这是刚烧开的水,你喝点水吧。”她说着,把手里拎着的一把暖壶放在了屋里的桌子上。
出门在外,且生了病的我此刻倍感心间温暖如春。
夜里10点多了,我那讨厌咳嗽声还是不止,浑身冷得发抖。
这时,姑娘在门口轻声对我喊:“呃,你吃点药吧,我这里有的,请开门。”我打开门,她把手里攥着的两小包西药递到了我的手里,还将一个盛满了热水的暖水袋也放进了床上叠起的被子里。
“这药是我前几天感冒去包的,症状和你差不多,发烧、咳嗽,挺管用的。你吃下吧,近处没有药铺和药可买的。”她的解释是细致必要的,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待她离去,我服下了她送来的一小包西药,洗洗脚就躺下了。被窝里暖暖的,暖水袋散发着雪花膏特有的芳香味道。
也许是药起了作用,这一夜我睡下来没有做梦,一觉醒来就天亮了。待我起了床后去打听,那姑娘已换班不见了。
时隔两年后的一个秋天,我带身患强直性脊柱炎的母亲去武汉求医,又一次坐汽车到了双石铺火车站。这时,姑娘已是站上的一名站务员,身着蓝色的铁路制服,人显得更白净,更精神了。我认出了她,她也惊讶地认出了我,但彼此都叫不上名字。她帮我扶着母亲在候车室坐下,还送来了茶水和茶杯,热情地为母亲斟上水。当她得知我这次是带母亲远途去看病,她夸我是个孝子。
火车进站的时候,她朝着打开的车窗喊:“请您给占个座位,上车的有位病人,谢谢您了。”她随手将我携带的一个包儿递上了车,让车上的乘客帮了忙。她还吩咐我说:“路上照顾好阿姨。” 列车徐徐开动了,她向我们挥手道别。
时光荏苒,记忆翻新。如今,宝成铁路线上的双石铺火车站早已北移,改名为凤县站,但那悠悠流淌着的嘉陵江水,江两岸绵延起伏的秦岭山脉,以及那条依山傍水、南北延伸着的长长的铁路线,似乎仍在讲述着当年的情景。
28年过去了,我记不清当年那位姑娘完整的名字了,只记得她姓金。我送她一个别称叫金芙蓉!
|